洛xx
忙且懒。
 
 

【丕植】怛绝

尝试了很久,留怎样的评比较合适......到最后还是写了又删。我应该不是一个很会写评的人,就像每次提笔前我都很犹豫,文字这个东西,一旦出口就很难再是真正想表达的,至少带了某种装饰、惺惺作态,变成了一种给别人看而展示自己的媒介,而不再有试图表达真实、纯粹分享的出发点....这种偏离不是人能控制的,只要有目的就无法超脱,特别是想表达的心情越强烈,这种偏离就越大。我很想真诚地分享一段东西,就少留点无用的评论吧。

大概在某些时候,tragedy comforts my soul.

七鸠:

#曹寡妇和曹弃妇的灵异故事


#篡改历史型脑补注意




【一】


    夜是静的,而静着的东西,可死可活。


    这天的夜像个垂死的痨鬼,偶尔有一两声咳嗽传来,然后就是低低的喘息。喘息声来自四面八方。陈王府虽然是死一般荒凄凄,却是真有活人在的。人活着,就要喘。尽管不哭不闹不笑,喘却是求生须要。


    月亮了无生气地低垂着,松松垮垮地挂在楼上,似乎手一抠就会掉下来。不管人们赋予它多少瑰丽的想象,你要承认:月亮是死的。一阵刺骨风刮过,曹植裹紧了外衣,打了个轻微的寒战。


    曹植是活的,而这在目前,并不是什么好事。


    他惶惶地徘徊在空旷的殿宇中,漫无目的地游走着。突然停下,随手猛地一掀帘幕,藏匿其后的蛛网登时曝光在月色里,像水面一样波动开,反射着银白的冷光,激得曹植反胃地抖动了一下。


    蜘蛛像被抓了现形的奸夫,慌不择路地垂丝,落地逃窜。曹植侧头蹙眉,抬脚便想踩下,突然不知想到了什么。


    曹植想起来自己很闲,并没什么营生可忙,巴掌大的地方也没有多少事要等他裁决。他打了个哈欠。此刻,他可以单方面地同蜘蛛好好玩玩。


    露出了一只昏黄色的大蜘蛛。


    真恶心。曹植想,夸它的人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。


    这黄蜘蛛垂丝而下,一阵风吹得它来回飘荡,乱舞的八条腿吓得一旁守夜的婢女咿呀喊叫。一个下人闻声,打着哈欠揉着眼,抄着板砖奔过来,抬手便要砸。


    曹植拦下了:“做什么。放它条生路。蟢子可是好东西,我要得福啦。”


    下人说,这不过就是只虫子。


    曹植取过他手中的石块,随手扔进了角落:别人眼中,你我谁不是虫子。


    下人其实不懂,但还是点头弯腰感叹:真好。君侯仁爱,仁爱。


    “嘘,别找死!你可小声点,我就是个小王,小得不能再小了。仁爱可轮不到我。”一脸惊恐的曹植食指抵住下人唇,四下惶惶张望,然后突然发笑,“好个头,仁爱个鬼。”然后一脚踩了下去,嗝吱一声,只剩下三只蛛脚剩在鞋的边缘微微颤动。


    “我骗你的。就是要死的,逃不出去的。”曹植在台阶上蹭了蹭鞋底,同愣住的下人说完,做个鬼脸,活泼轻巧地走开了。


    看着曹植背影,下人同婢女耳语,觉得他有病。


    一阵阴风凛冽,刮起台阶上的蜘蛛脚,翻滚着追向曹植去了。




    曹植打了个寒战,步履匆匆了起来。最近总能看些奇奇怪怪的东西,受了不少惊吓。有时候是只有一张嘴、倩倩一笑后穿墙而过的白衣女人,有时候是跑着跑着就没了踪影的孩子,整张脸都模糊不见。这都算好的。有次曹植浅浅睡着,忽然觉得阴冷难耐,睁眼一瞧,竟是一个威武的男人站在床前,脸上只有一双眼、一张嘴,目眦欲裂盯着曹植,不停说着“看不清,看不清”。曹植想到了什么,一时冷汗如雨。男人突然大喝一声,举刀就要迎面劈下。刀锋快到鼻尖时,男子突然被一阵风吹散了。徒留鼻尖上隐隐刺痛,一摸,竟是鼻血滴了下来。那之后,曹植生了场大病,日渐消瘦下来。


    怪事儿多,不是什么好兆头。


    曹植郁郁寡欢,常常出门散心,免得抑郁。每这时,谢氏总怕他倒在什么人不知鬼不觉的地方,更怕他一个高兴就把自己弄死在了什么地方。下人爱嚼舌根,从前是埋怨跟了个穷又没势的落魄君侯,后来是抱怨曹植这都快进棺材的样子了,自己还没得到什么油水,就要考虑找下家了。


    谢氏听了,从来不说话,也不在曹植面前提。不管发生了什么事儿,她都只是笑笑,不多说话,不咸不淡的样子,就跟曹植对她一样。她说的最多的,就是“不说,不显,不争,不死”。别人不管,就说她窝囊,跟她男人似的。谢氏听了,还是不恼,说:这些话,同我说说就好。但要是给君侯听到了……这个时候谢氏的眼神,像狼。


    谢氏是真的觉得无所谓,和“以糠塞口“比起来,以糠咽菜塞口实在是好多了。只是曹植老对她说“委屈你了”。谢氏看他,知道他依旧放不下。这是个一点锐气都不再有了的中年男人,消沉且绝望,一肚子牢骚憋在心里。谢氏心里便难过,轻柔地说:君侯夫人,众人眼羡,有什么委屈的。


    曹植摇头,笑:穷又没势的落魄君侯。


    谢氏一愣。


    曹植又双手摊向自己:这副快进棺材的样子。


    谢氏明白了,那些个风言风语,曹植不但听了,还听进心去了,又闲又可怜。仔细看他,曹植瘦,是真瘦了,远远看去像是衣服挂在骷髅上。


    曹植唱着“今夕何夕兮”走开了。晃晃悠悠的,风一吹,他一惊,不知又看到什么了,险些摔倒。


    怪瘆人的,谢氏想。她忽然又想起来老家的人曾经说:如果总是能见到不干净的东西——


    那就是要死啦。




    月亮移了些,旁边的云彩显得稀薄、渗着白。谢氏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,就习惯了看曹植孤伶伶的背影。看他手中又提着耳杯,就知道他又酗酒无度、醉生梦死了。得意要喝,失意更是饮酒无度。


    曹植第一次喝酒才是十岁,曹丕和曹彰骗他那是甘蔗压出的汁。小曹植喜滋滋地一饮而尽,然后“哇”地一声全吐了出去。曹植把杯一扔,刚想放声大哭,却看曹丕笑倒在地上,他也就笑了,还颠颠地上去拉曹丕衣角,求他带他一起玩。孩子就是容易开心。


    曹植就一直喝,喝到曹丕当了太子。这是件大事,于是这天也成了好日子。


    宴会上,曹植只是兴高采烈喝酒,不管不顾地,同众人舞作一片。曹丕自然也是高兴的,只是每每在看到曹植的一瞬间,他就不笑了,就觉得膈应。他为什么还能这么高兴,手下败将,有什么好高兴的。


    越看越不顺眼,曹丕拉过酩酊大醉的曹植,拖着他往无人的地方去了。


    “公子敬爱客……都敬爱到这个地步啦。太子这是做什么,有什么不能当众说的。”曹植难得笑起来一副无赖样,颇有几分神似父亲。曹丕想一个巴掌扇醒他,临了却成了在脸颊上的摩挲。曹植觉着痒痒,笑说着“不得了了、不得了了”甩开了曹丕的手。


    曹丕说:“你输了。”


    “不可能,不可能。”曹植连连摆手,“我叫人驯养的公鸡……从来都、斗赢的……”


    曹丕苦笑,勉强找回胜利者的口吻:“不知你以后去国离乡,可能还有这份闲心思。除了许昌洛阳之类的,其他可都不是什么好地方,穷山恶水,你……”


    曹植微笑打断他:“一箪食,一瓢饮,在陋巷。没什么不好。”


    曹丕大笑:“你当自己是圣人子弟?面子上欢喜,内心怕是早就不堪其忧了吧。”


    “哪里的话。”曹植闻言又拜,“圣明治下,终日忘忧。乐山乐水,人莫予毒。”


    哼了一声,曹丕不再说话,心说:什么毒不毒的,明里暗里意有所指,简直矫情做派。到如今还不老实,实在可恶,也就是仗着……仗着什么呢。曹丕想,大概是母亲的偏袒吧。如此一想,愈发可恨了。


    曹丕问他:“你我还是兄弟?”


    曹植跳着,拍手笑着:“好日子!好日子!”


    见四下无人,曹丕改了脸色,扶稳了他,冲他吼:“你心中妒嫉不快就说出来,还写诗唱颂,装模作样给谁看!讨谁欢心!”


    “你说……什么?”曹植像是没听见,手中摇摇晃晃的酒杯一边往外潽,一边往曹丕脸上按:“吃酒,吃酒。”


    神经病!


    打掉了酒杯,曹丕同他紧紧抱在一起。


    眼中只有酒气和疯劲,曹植挣扎发狠想推开他,不得,只能又捶又打,声嘶力竭地喊:“翰墨为勋绩,辞赋为君子……翰墨为勋绩,辞赋为君子啊!”


    曹植双手向天:为勋绩,为君子!於惟我王,宁彼四方!


    说完就扑向曹丕,狠狠地咬住了他的耳朵,沁出血来:“从今天开始,我就是一个人了,你知不知道,知不知道!我谢谢你!”


    神经病,神经病!曹丕搂紧了他,按住他的脑袋在自己肩上。曹植突然脱了力一般,慢慢从他怀中瘫软滑了下去,跪在了地上。曹丕只来得及抓住了他的手腕,细腻的、纤弱的。曹植隐隐抽泣起来,磕头一般点着头,嘟囔着什么“千秋若斯”,什么“已矣哉”。


    曹丕看着曹植,不做声地,把他的手腕压在心口。


    第二日问曹植,说是什么都不记得了。曹丕听了,觉得心安不少。




    感觉曹丕册立太子,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。也有可能是因为在这封地,总觉得度日如年。“夜悠长兮禁门扃。”曹植嗓子有些哑了,打了个酒嗝,“不能寝兮……起屏营……”


    夜晚还很长,曹植脚步凌乱还在漫无目的地匆匆走着。府邸不大,他就是走不完。


    脚步声,簌簌簌的。




【二】


    曹植走到了一间屋前,停了下来。


    匾额上一字无有,看起来也无甚稀奇。不管是在东阿、雍丘还是在哪里,总有这么一间屋子。但曹植不允许人进去,说里面是他的荣耀。谢氏曾经按耐不住偷看过一眼——他的荣耀里空无一物。


    曹植推门,抬腿迈步站到了阴影里,身后一阵风,门关上了。


    月光照着门缝,灰在清冷的光中飞舞。


    屋子里许多陈列架,上面或深或浅有着灰,告诉着来人,这里曾经是摆放过东西的。


    走进最中间的柜子,曹植像是突然清醒了,无不留恋地轻轻扶过台面,擦去灰尘:“父亲,那银色是漂亮……配着紫红色的马,好看……他要是喜欢……哦,还有那两副铠甲,我若是能穿,我若是……”


    如果不是一只蜘蛛突然爬到了手边,曹植的笑容还能维持好一会儿。他反射一般一使劲,猛地把柜子推倒了。




    曹植没怎么杀过人,他杀不了人的,天生不爱这个。也就杀个虫子还行。


    他第一次随军出征的时候,还小得很。但明面上,大家都说他马上是大人了,然后就要教他做父亲、做大官,其实还只是个十几岁的娃娃,嫩着呢。曹操说叫他来围观众人议事,曹植临到场,看帐中结结实实绑了个双目放空的俘虏。曹植不理会那人,笑着作揖,想谢父亲。却看曹操不说话,只转身扔了把刀到他和俘虏之间,叫他练练。


    练练?曹植愣了,笑不出来了,心想:练什么?生于乱,长于军,他的手的确是常拉弓握剑的,让他舞剑,做漂亮招式,那容易得很;杀人砍头的事情,也见了不少,可这和自己真正上手到底不同。杀人,哪个男孩子没梦想过做大将军,笑谈渴饮、威震诸侯、更不消说种种快意风流。可冷不丁就真要他杀,曹植慌张极了,满脑子竟只剩下了“该用哪个学过的架子招式”,双手握着刀柄,哆哆嗦嗦不知如何是好。他就是个孩子而已。


    他向曹操看去,向父亲求助,曹操闭目养神,不看他。曹植脑中已经直了,心想:闭眼,哦得闭着眼杀人,最好是做着梦。砍着了哪里,砍死了没有,这都是看缘分的。


    曹植还在犹豫间,忽然闻到了一股异怪的味道。他微微抬了一只眼,却看那个俘虏居然湿了裤子,一路黄水淌到曹植脚边来了。曹植直犯恶心,下意识地往后一跳,顺带手一抬,竟无意在俘虏脖子上划开了个口。血瞬间喷了出来,溅得到处都是。曹植大惊失色,吓得左躲右闪,手上便没了准数随着身子乱挥起来。偏这刀锋又极其爽利,碰到那俘虏哪里,哪里便开了口子,绽开肉、露出骨,流出烫人的血来。曹植被这满目的血腥吓坏了,怪叫起来,扔了刀转身便跑。


    还未跑到帐口,曹操眼睛突然一睁:“跑什么!回来!”


    这一吼声若洪钟,曹植腿一软,差点跪下。却看曹操大步跨来,塞刀入他手,随即握着曹植的手,眼睛眨也不眨地挥了下去。一刀下去,人成两半,哗啦啦地两边倒了下去,还不停抽搐。曹操却不停手,曹植瞪大了眼,机械地随着父亲。一边砍了,一边还冒一身冷汗直抽抽。杀人不是个舒服差事。若是觉得舒服,那怕就不是人了。还好后来他辞赋做得不错,只要逼一逼,人也是杀得的。所以这么小插曲、小糗事、小减分项目,很快就被所有耳闻的人抛到脑后了。除了曹操,曹操什么都不忘的。




    曹植试过装深沉,看了曹丕那泰山崩于前不动的模样,看得他心中痒痒,又有些渴望。可他到底年纪小,缺了那么点。而曹丕习惯了深沉,这是骨子里的忧郁。这一点半点,不是见了多少死尸饿殍,或者杀几个人就能补上的课。曹植过得太顺了,这几日又忽地,醉心写起了古人赞,把三皇五帝、娥皇女英,一干伟人表了个遍。他拿给杨修看,嘴上自顾自兴奋说个不停。杨修听着,点着头,不看文章,只盯着他微微地笑。看曹植那眉飞色舞的神气样,杨修觉得快乐。


    杨修爱他的才,觉得他事事都做得绝妙,就算有什么幼稚不得体的举动,也只在他的脑中一闪而过,即刻便忘了。这人于自己像个活泼的幼弟,又那么有些像亲近的长子,总之是惹痛的。喜爱能让人糊涂。杨修绝顶聪明,他知道世间一切聪明人应该知道的道理,唯独这条,就这么清醒地忘了。


    杨修想离开曹植的时候,曹植已经没用了。曹操的心意一旦决定了,便是明晃晃的,不由得别人反驳质疑,这明眼人都看得出来。曹植当不了太子了,于是昔日围在他身边厚厚的一圈人,跟泄了阀一样,日渐稀薄。看笑话的人很多,曹植却不甚在意的模样,每日照旧,十分快意,还觉得这样更是自由。他真正怎么想的,杨修也摸不透了。


    这日曹植又送来了邀约,要同他吃酒。杨修听了,不动声色地,心里却越跳越剧烈。拒绝,拒绝他,从此跟他不再来往,彻底投向曹丕,从此自己便是能安稳度日了。唯一的问题,就是自己如何都开不了这个口。为什么呢。杨修在挣扎犹豫间,曹植已经笑嘻嘻地找上门来了。


    “听说你在桌前呆坐了一个下午,想什么呢。”曹植清亮的眼睛望向他,杨修的这个“不”字就永远出不了口了。青年人那青白的光晕、肥肉般的细皮、活泼的朝气还有弥散的青春气息,晃了杨修的眼,乱了杨修的心,就顺带连曹植周遭的空气都觉得是澄清的了。他让杨修沉静在美好里,可惜美好还能让人忘了危机。




    杨修不知道有什么不能离开曹植的。这个问题他想了很久,这是他唯一解不开的谜题。


    有什么不能离开你的呢。眼前都是他:自以为是讥讽他人的曹植,偷偷削他家柳枝的曹植,说着“恃惠子之知我也”的曹植……杨修跪在地上,双手缚于身后。周围十分吵闹,有家人的哭喊和粗暴的呵斥,这些声音,忽地一瞬全都安静了下来。而杨修并不在意,只是睁大了眼,满脑子满世界地想着。正这时,当初送给曹丕的琉璃杯,盛满了酒又悄悄回到了自己身边,杨修也没注意到。


    有什么不能离开的呢。


    早知道就彻彻底底投了曹丕,余生做个庸人,再不说话。


    不想死啊,我还不想死。还想再见他一面,对,不能离开,要见他一面……


    白日飘血,沥沥如花雨。




    唯有少年剑在掌,才能黄雀得飞飞。曹植看着他死,整个过程默不作声,石人一般。杨修不知道沉静在什么临死的思绪中,没有注意到他。曹植想,或许他是在懊悔,在脑中模拟着,投靠曹丕、献媚曹操后自己又会是怎样的人生结局。毕竟杨修能想很多,想很细。他甚至可能连哪一天哪一刻会遇到什么、那时应该怎样说和做,都在临死前的一瞬仔仔细细地演算好了。杨修就是这么聪明,人们说他小聪明,没有小聪明又哪来大智慧。曹植对自己说着,愈发觉得孤单发冷。


    人群散去后,曹植还站在那里。等着杨修的血汩汩流到自己脚边,才说一声“你这就走啦”,然后蹲下身,慢慢把清水倒进杨修的血里。曹丕站在他身后,盯着曹植后颈上的绒毛出神,想象着他脸上的哀切。


    “杨修是你的朋友。”曹丕说道,像对杨修的一生做着什么片面性的总结。


    曹植闷闷地不作声,心说也是你的。


    难以抑制地,曹丕附身附到曹植耳边。他离曹植太近,以至他身上的热度和香味都隐隐传了过来。一瞬间的神迷之后,曹丕对他耳语:“难过什么,他又不是因你而死。与你无关。”


    曹植紧绷的肩头缓和了下来,有那么一丝感激的意味。


    “但后人都会把这笔账算到你的头上。杀人了,子建,你害死人了。”曹丕说完,舒展着直起腰板。看着曹植浑身开始剧烈抖动,一阵灼热的喜悦涌上了他喉头,这快乐如此强烈、如此杀渴,曹丕差点叫出声来。曹丕突然意识到,别人的痛苦或许真的是快乐的根源。


    曹植跪在地上,一下又一下对着地面的血污磕头。曹丕还想说些什么,但怕弄疯了这个弟弟。看曹植的血和杨修的流到了一起,曹丕还是略心软了。


    看着四弟的一举一动,曹丕无可奈何地确认了,这个“别人”只能是曹植。


    琉璃杯中酒空了,不知是哪里的孤魂野鬼一饮而尽,然后头也不回下了地府。




    那时曹丕的想法,曹植自然无从得知。此刻曹植提着柜子,总算一下下把蜘蛛砸死了。发狠之后,浑身冒汗,一甩手出门去了,把旧日的荣耀都甩在了身后。




【三】


    曹植走得越来越快,一个黑影紧跟着他,带着不友善的气息:看不清,看不清啊。曹植走得太急,一个跟头跌在冰冷的地面上,认命般:是我错,这条命给你了。


    等了许久剑却迟迟砍不下来。




    曹植想起了曹彰。任城王怎么死的,这里面少不得弯弯绕绕。


    那日曹植还在驿馆,处境颇为尴尬,几次求见不得,留下离开都不是。四处皆是耳目,只能日日呆坐馆中。


    曹丕来时,悄无声息。一声”子建“从隔壁轻轻传来,吓了曹植一跳。


    大概是预料到了反应,大概是曹植摔倒的声音太大,传来一声轻笑。过了一会儿,曹丕说:我有三把宝剑。曹植说我知道,当初跟你要,你不愿意给,我说你小气。你那时都是太子了,要什么没有,忒吝啬了。


    现在也还小气。曹丕笑:我还有三个嫡亲兄弟。你帮我看看,这把光似流星,色似采虹,我叫他流采。诗文烂烂,流光华彩,同你很像。还有这把,锋似明霜,取名华锋。万军之中,无人争锋,像不像子文。曹植说:像,都像。


    曹丕颇神秘地:你说用流采碰华锋,哪一吧会断?


    答曰:君王宝器,不敢揣测。


    正心慌间,曹植听得一声刺耳锋鸣,然后便是哐当两声。还没缓过来,听得一句:哦,是流采存下来了啊。


    曹植提着的心放了下来,呼吸急促起来。


    又听得一声惋惜:哎呀,流采也豁了个口呢,要不干脆也熔了。


    曹植等了半天,再无回应了。曹植静坐了一天。




    曹植找上曹彰的时候,他正在兴致勃勃研究棋局,在纹枰上照旧做他的大将军,可见他并未因为失了兵权有半分忧虑,反而快活得很。见到一脸愁容的曹植,曹彰倒是很高兴,拉扯他的植弟非要手谈一局,曹植也是个中好手,并不推让。


    下到一处,曹彰一着,吃一子;曹植别处下一着后,就立刻回身打劫,反吃一子。二人如此反复,就这劫争像是要没完没了。


    “你怎么愈发变得死心眼了,干嘛就盯着这一块,非要跟我争这一口气呢。”


    曹植眨巴眼:“有这一口气,才能活啊。”


    曹彰笑:“罢了罢了,游戏而已。就是这一处,输也无妨,让给你了。”


    像给自己打气一般,曹植挺腰,一挥手,下人端来一个盘子,里面盛了两杯酒。曹植说,这是从陛下那里讨来的葡萄酒,自己舍不得喝,同三哥共享。


    曹彰愣了一下,又笑起来:“我不喝,这酒我可不喝。”


    像是意料之中,曹植并无什么反应和波动。曹彰悄悄凑上头说,在他这里比的时候,赢的是华锋。


    大家都不是傻子。曹植眼皮一跳,也不动声色,曹彰只当他见事迹败露,放弃了不再纠缠。下人又切了香瓜送上来,曹彰随手拿起便咬:“这是你在鄄城种的?”曹植问他怎么讲。曹彰笑他忠心表得太过,那篇乐山乐水的自白文,大家可是都知道了。曹植也乐,说不就是要这样才好么。曹植说着,一个疏忽就下错了一步。曹彰大喜:“子建,你这着可太臭了,你这是送我机会。要是我的大龙屠不成,你可就满盘皆输了。”


    曹植摇头,笑:“你我谁都不是屠龙高手,就看运气,就看谁出其不意。”


    “植弟,你的脸……”


    我的脸,我的脸怎么了。


    “我怎么看不清了,看不清啊……”


    “看不清了……”


    一声闷响,一把匕首也滑落在地。这些却丝毫不能影响曹植,他似乎沉浸在了棋局里,似乎也找到了曹彰的下棋时的快感。是真的像厮杀啊,这久违的感受。曹植还在下着棋,给自己下了一招,又拿过曹彰的棋篓替他下,每一步都要思考许久,越下越急迫,一直大汗淋漓地下到最后收官数目。曹植数得很仔细,丝毫不差,末了又反复确认几遍,最后如释重负放下两个棋篓,一抹额头:


    “胜你半目,真险。”




    回去之后,一篇责躬应诏,写得字字血泪。曹丕看了之后,让史官记下,就说读后“上亦动容”,然后诏告众人,总算是愿意见他。


    兄弟独处,两相都不说话。最后还是曹丕很是和蔼地说:“这把‘流采’,赐与你了。”


    不说还好,这话一出,曹植便抖了起来,颤巍巍抓过剑,拔出一看——剑身一丝损伤都无,光亮锋利如新。曹植大喝一声“好恨”,把剑摔了出去,捶地大哭:“无兄弟啊,我再无兄弟了……”从此以后,世人看曹植,怕就无不侧目,交头接耳说“怎么你就好好地活着呢”,骂他是苟且偷生之辈了。


    姓曹的又没死光,哭什么。“你怎么咒我死呢。”曹丕笑,拍他肩膀,“四海之内,皆兄弟也。”


    腿上忽然一沉,曹丕低头看,曹植抱住了他的腿,轻轻蹭了起来,温柔地说:“杀了我吧,杀了我,你不如杀了我……”


    “知道知道,别哭了,”曹丕颇轻快地蹲下,亲昵地刮了曹植鼻子,“舍不得你死,你得好好活着。好好吃饭,好好添衣。日子,长得很。”


    “别走,求你杀了我。”曹丕毫不松手,勒得更紧,“都是一死,生不如死,不如早死。”


    拖着他,曹丕往门外迈了一步。


    “不,不!”


    又一步。


    曹丕脚下不停,倏忽挣脱去了,曹植只远远听得“何太急”三字。


    “曹子桓!痴的!你混蛋!”


    走远啦。再叫,听不到的。




    曹植闭眼等死。


    看不清啊。黑影叹了一声,兀自散进风中。一声脆响,一把宝剑落在地上,碎成数块,不多时便腐蚀风化没了影子。


【四】


    后来就过了很久,有多久?曹植掐指想算,奈何酒意上头,此时脑内一片混沌,一二三都愣是数不清了。只记得最后,不知道怎么的,曹丕居然就真来了,和蔼可亲,像是风风雨雨的那几年还未曾来到。曹植后来把这个现象,归类为人类神奇的回光返照。




    那日,浩浩荡荡的队伍指向京城的方向,曹丕同众人说说笑笑看似并无异常,但左右近侍看他频频蹙眉、攥着缰绳的手发白,便知不是一回事,是曹丕他心中有事,并颇为苦恼。近乡情更怯,有时候怯的不是故乡,是故人。


    这时侍从上前,说雍丘王派人送信来了。


    送信,送什么信。还有什么好说的。曹丕眨眼,想大概又是求自试的。要不要看。曹丕问自己,问着问着,心就跳得快了起来,似乎是紧张了。


    攥着缰绳的手,松开又握紧。思考了几下,曹丕抿唇:“拿上来。”


    信里只有一行字:一箪食,一瓢饮,在陋巷。


    “去雍丘!去雍丘!”曹丕一甩马头,骂了句“神经病”,就飞也似的疾驰去了。飞马扬尘,淹没了众人的惊愕、劝阻和呼喊。这三个字被士卒层层传告,慌乱只是一阵,训练有素的队伍浩荡地向着一个陌生的地方。


    信悠悠飘落到地上,有轻轻一声“簌”。


    快些,再快些。




    雍丘王的府邸跟恢弘、气派毫不沾边,看起来只像是个休整得体的大院子。但不曾落多少灰,亦未长多少草。曹丕忽然觉得怀念:他向来都是爱干净的。


    门口有两个小土包,一个草多一个草少。曹丕正看着发愣,忽听到泠泠一声七弦传来,认得是文姬所作《十八拍》,有人长啸且吟:为天有眼兮——何不见我独漂流。


    曹丕笑:胡弄玄虚。


    竹林中也传来笑声。




    曹丕同他咬耳朵,两个人像菜市场旁喋喋不休还左顾右盼的老奶奶。许久不见,曹植那副落魄样子似乎是烟消云散了。快意逍遥、闲云野鹤,似乎又成了当年那个不知愁滋味的子建。


    曹丕问及门口那两个土包,曹植打个哈欠,说是行女和金瓠。曹苗埋在别处。曹丕质问他,哪有如此草率的。曹植揉着困倦的眼睛说,反正一个地方也呆不长,修也来不及,不如就在当地,与天地合一了。曹丕听了不舒服。


    “小臣献上的东西,陛下可还入眼?”曹植问他,有点扭捏,有点诚惶诚恐的羞涩意味。


    嗯了一声,曹丕想起来了,那紫騂马到了京城,竟因为绝食成了白骨。曹丕把马骨同银鞍、铠甲一同锁在箱中,从不与示人。众人只当那是曹丕年幼时的诗稿,不愿意扔,又不愿让别人看。


    曹丕说:“你倒是大方。当初如何舍得。”


    “宝物赠英雄,我又不是英雄,用不上,留着吃灰。这些都太占地方。臣的地方贫瘠,土地、草料,都要要省省的。”曹植随意敷衍去了。


    “那头牛也是宝物么。”曹丕笑,曹植也笑。




    曹丕握拳抵腮:你老了。


    曹植斜眼:啐,你更老。当皇帝,苦死了你最好。你看看你,刚从棺材里爬出来似的。


    曹丕作势踹他:对,就是做鬼都不放过你。


    这话有歧义,曹植听了不高兴,不看他了。


    讨好似的,曹丕掏出一塌纸,小心地像对待军事机密一样,拽拽曹植袖子:你看,看这个,你肯定想不到吧。世人说我要害你——


    你不就是要害我么。曹植搔着头,白他一眼,一副欲以唾沫星子淹死他的势头。


    曹丕摆手:你让我说完。世人给你我脑补出一出大戏。曹植说,是有大戏,还没演完呢。曹丕说莫抬杠,这个不一样。曹植问怎么讲。


    抽出了一张纸,曹丕像个说书先生:是这样的,咱们演演。大家说我小心眼儿,上了位,像个傻子一样,当着咱妈和文武百官的面,我居然大声宣布要弄死你。


    曹植下了塌,对他一揖到地:君要臣死,我死就好咯。


    曹丕清了嗓子,坐直身子,挤眉弄眼:不行啊,我哪里是那种禽兽。虽然大家都明白,我还是要面子上犹豫犹豫的。我那时可是魏王啊,不能坏了名声。这样吧,我格外开恩,限你七步之内,作诗一首,就以……


    曹丕瞟了眼纸,笑了一声:就以“麻脸”为题,但是不能有“麻、点、坑、凹”四字。做不出来,你就死吧。


    曹植作慌乱状,以袖掩面:哎呀,换了平时,莫说一首,我一百首都能给你。这生死攸关,让我如何是好。若德祖在,不使我至此啊。哎,坐不得,立不得,爬不得,倒立不得。那我就走走吧。


    一仰头,一迈步,曹植朗声诵读了起来:


    沙滩下大雨,新鞋踩硬泥。


    豆包去了馅,翻看石榴皮。


    念罢,二人笑作一团。


    曹丕将他从塌上扶正了:你莫笑,我这里还有一个版本呢。这回是以“兄弟”为题,不得犯“兄弟”二字。


    曹植闻言,跳下塌来,笑嘻嘻看他不回答,却见曹丕变了颜色,慢慢拔出剑来。曹丕说:我觉得这个更好玩。


    这是要玩儿真的啦。曹植退后三步,抚掌大笑:好好好,我等了许久了。


    曹丕把纸从剑尖挑了过去:你看看。


    曹植拍拍胸口,弯腰小心接过,念了起来。




    “煮豆持作羹,漉菽以为汁。”


    曹植退,曹丕进,抬起剑来。


    “萁在釜下燃,豆在釜中泣。”


    曹植看着他,款款地像看着情郎。曹丕不做声地,又逼进一步。


    “本是同根生……”


    曹植笑,一叹气,把纸往空中一抛,大声说道:


    “相煎……何太急。”


    曹植低头跪了下来,纸落在二人之间,剑锋就轻轻搭在他肩上。曹植拜,他是要演到最后的:陛下,诗作成了。这就放过我了么。


    半晌无语,只听得剑回鞘时那一声鸣响。


    曹丕走过他,走出门外,末了停住,回头说:从此放过你了。


    听着脚步走远,曹植深深再拜:谢陛下。




    那是曹植最后一次见到他。正想着,风又刮猛了。是该回屋暖暖了,曹植想。


    不能得病啊,万一……万一哪天京中召我了,我还要上阵,还要……




【五】


    曹植心焦了起来,怎么走都走不回房,这路像是自己会拐弯似的,总是让他云里雾里,走不出去。


    不知道哪里飘来的声音——簌簌簌簌簌。


    鬼,有鬼。曹植喘了起来,又惊又惧:是鬼,他又来了!你是何方神圣,不如就在此现身!


    时间安静地流动着,默默把倦怠的曹植拖来了新的一日。他还在不知疲地找着出路,而就在昨日与今晨交替的一瞬间,曹植听到了一个轻柔的声音,不由僵在了地上。




    ——你想见我?想见我什么呢?


    无非是我朽毁的面皮、瘫软的肢体、膨胀的躯壳,还有那向天张开、不及发问便萎缩干涸的口唇。我死了,我要走了,听说地府阴冷,你不与我作伴么。


    话音飘远,曹植以袖掩面,猛烈地摇起了头。


    曹植累坏了,就地躺倒昏昏睡去。他作了一个梦,梦里是曹丕,长得不像记忆里的他了,有些模糊,却看得出憔悴。曹丕指着一辆晃悠的马车,叫曹植看。曹植顺从地看去——驾车人一挥鞭,车疾驰起来,碾过了两个年幼的女儿,碾过了亡妻,然后是杨修,然后是丁仪,还有……曹植想救他们,跑着,高声喊着、尖叫着,向他们够着手,却够不到。


    抬头看,只见驾车的人慢慢对自己转过头来——那是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,慢慢咧开嘴,越咧越大,直到耳后。一阵作呕感涌上喉头,曹植失声痛哭起来。


    不是我!不是我!


    谢氏劝走了不安的下人,从门外默默注视着曹植。屋子里面只有他一个人,他在那间没名字的屋子里发狂走了一夜。


    圣人云:未知生,焉知死。痛苦让个体的存在变得更加清晰,见死而知生、感生,故而死亡能扳过最强硬的人的脸,强迫人正视生命的种种。曹植无处可逃,只能在地上缩成一团,一手扯着自己的头发,一手痉挛般向空气伸出,像在恶毒地掐住谁的喉咙。四十九天来,五百多个时辰,无有一瞬不是如此。曹植闭着眼,蜷缩在地,有人在他耳边呢喃,说着很久以前的事情。忽而,只觉一阵轻松,好似先前身上的重压都消散了去。与此同时,他感到一阵风飘乎地擦过唇上,带着某种果实酸甜的气息。




    ——如果即位的是你,你会对我赶尽杀绝么。


    曹植笑,这是个蠢问题。曹植招手:你过来,过来我说与你听。


    唇边又骤然一冷,曹植悄悄吐字,像分享什么少女心思似的秘密:


    食肉寝皮,挫骨扬灰,永以为好也。


    空气中飘荡着笑意,温情中裹挟着寒气,在冰冷的殿宇中,成倍地放大扩散。


    眼前像是层层叠叠的招魂幡在飘摇,紧紧围了曹植一圈,上面画着天界,画着人间,画着地狱,画着曹丕和曹植,二人驾车,神游天地。


    罢罢罢。曹植盘腿坐下,依稀是风流潇洒的少年郎,作抚琴状,左手中指支在十徽处,右手对着空气恣意送出一个散挑,竟真的发出宫声来,来回飘荡,传往宫室深处。


    他悠然开口:音相和兮……悲且清。


    欲舒气兮……恐彼惊……恐彼惊……四周响起了密密麻麻的、鬼魅一般的回音,是窃窃私语,是赞叹和应。幽幽的冷火慢慢聚集到曹植身边,一抬手,一侧头,火光就骤然扩散,继而聚拢,死亡的光辉衬得他像神一般。


    心怛绝兮——


    半透明的手搭上了他的肩膀,小心翼翼相触的一瞬间,缓缓散出轻柔澄澈的光来。


    ——死复生。


    微弱的幽影交融在一起,化于无形。黑暗悄无声息地吞下了所有光亮,吞下了这个秘密,嚼碎以后,在角落里独自回味反刍。


    在这样静极了的月夜里,有一声低不可闻的——


    簌。




    雄鸡一唱,东方破晓,天光下泄。清凉舒心的风中,似指甲在天上掐下般的浅白月牙慢慢褪去。他府前开了一路细细的小白花,像二人相携不经意踩出来的小径一样。不知花路通往何方,花开之处,一路黑沉冰冻的土上染上了浅浅绿意。


    蜘蛛细细地织着网,银丝若隐若现。又有黄雀绕枝飞,啼声清脆。枝桠下,白衣女人拉着两个小姑娘,身影消失在花丛中。远处两个总角之年的孩子牵着手跑过来,无不欣喜,看看花,再看看对方,交耳嬉笑着。一个孩子跑开了去,哥哥模样的跟跑在后面,叮嘱着小心不要踩伤了春天。




    曹植没有死,他坐在窗前一动不动,桌前摊着许多碎纸屑,写着“文”、“诔”之类的字。他虽双目滞怠,却也会偶尔合上再慢慢睁开。世间没有了曹植,多了一个普通人。人不杀我,我却因人而死。无论谁穿过清晨的鸟鸣来到他身边,说话也好,碰他也好,从此一点回应也没有了。


    大家只能沉默着,把他嘴角的纸屑轻轻擦拭掉。


    曹植为什么还没有死?人们爱嘲笑那些死里苟活,还把生存勇气寄托在看似滑稽事物上的人。不过谁又能知道死人和活人,哪个更令人发笑。


    北风飘寒,枝干摧折。可又有春风从远方吹来,徐徐缓缓,所到之处,如竹苞,如松茂。


    所到之处,兄及弟,式相好,无相犹矣。


    所以春天,如果要来,那你就快些来吧。








——完




——————


【题外废话】


    拖了许久,懒惰成疾。最爱成了《野田黄雀》,重读“飞飞”句浮想联翩、欲罢不能,故有此篇。


    曹植在曹丕授意下毒杀曹彰、七步诗是曹丕写的什么的,明显是我捏造的,请勿相信。


    时值酷暑梅雨,每日诵读魏文帝集全译,欲得二女充备六宫什么的,清新纤丽,倍感清凉;挂于书架,可除霉驱蚊,推荐病友一同尝试。吹空调、食荔枝、吸蜜桃、读好书,此间乐,不思子建。【bushi


    兄弟二人都是心头好,无意分他二人高低。如果非要选,我选屈原!!【被打死】所以若是哪里有捧一踩一的嫌疑,请务必相信我并非有意,在努力“对历史报以温情与敬意”的过程中,我还只是个学徒,总有无心之失。我爱丕植,丕植使我热爱学习。


    想像成熟的人一样写文。重读以前的,愈发觉得尴尬,进而惶恐不安,唯恐让人耻笑,私心觉得让管理全部禁了才好。没有大纲,想哪写哪,行文幼稚,文笔蠢钝,请多海涵。

转载自:七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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